第十章 老人与恩赐
袭击氏族是它们的惯例！
“你们，在做什么？”
但远处！
弥漫的大火中，林素轻甩出一颗颗水球，身形被灵气包裹、长裙贴了神行符咒，正在尽自己所能的救人。
林素轻身周被一团气息包裹，背着那名身躯已苍老到开始萎缩老主祭，宛若贴地飞驰。
就是人域古籍记载的食人凶兽诸怀！
在它面前，蝼蚁般的人们在尖叫失措，追随吴妄涌出王帐的人潮眼看就要崩溃。
地面。
冰山直径五十丈，高过百丈。
绝对不能让它再放一次火球！
王庭内外，原本恐慌的人群似乎找到了依靠，唤醒了他们祖先早年在北野开拓生存之地的记忆。
在北野，从天而降的兽是星神给予的恩赐，只是有时，这些恩赐超过了我们可承受的范围。”
天空大地啊，请归于安宁。
清脆的响声中，木杖抵在大地，似乎无事发生。
一根根丈长的冰枪在吴妄身周迅速凝成，而后带起阵阵破空声、呼啸声，对凶兽面部疯狂攒射。
这么大的体型，万年？三万年？
火闪烁，诸怀巨兽额头前凭空出现十数颗直径百丈的火球，火球稍微停顿，即刻朝王庭飞射。
是自己暗中给氏族的那些帮助，破坏了北野的平衡？
一双冰晶凝成的光翼出现在吴妄背后，冰翼飞速扇动，带着他冲天而起。
原本映着火光的天空被繁星填满，两条交错的星河绽放出无数星辉。
吴妄身形翻转，背后冰翼张开，双手抵在冰山之上。
冰山还在生长！
甚至，冰枪砸在它本应该最脆弱的眼部，都无法让它那双状似人目的眼球出现半点血丝。
“他总是有各种各样天马行空的想法，这样去利用祈星术的，这么多年我也只见这一次。
那群人影却只是伏地跪拜，对林素轻的呼喊和质问毫无回应。
“林姑娘，把你卷入这种灾祸中，是我们熊抱族招待不周了。”
冰与火的光芒交相辉映，疾风在天地间荡出道道青色的印痕。
轰鸣声，响彻了天穹。
诸怀凶兽此刻完全无视了面前的‘威胁’，更没有去看这道身影半分，只是‘缓缓’迈步。
祭祀……
他此前离着最近，不站出来吸引这头凶兽的注意，谁还能站出来？
“熊三将军！紧急避险第三套方案！
腰间的皮包飞出六颗水晶球，迅速飘到了他背后，又一同炸碎，凝成了一颗数丈直径的‘六角雪花’。
“唉。”
这是凶兽！
如山岳般的巨兽向前踏足，大地在巨足的镇压下不断开裂，岩浆自大地涌出，似乎要将整个草原淹没。
脚下的冰山再次开始增长。
老人的嗓音突然高昂了起来，已萎缩的身形昂首而立，拄着长杖、一步步向前！
但他没有祈星术可用，只靠大嗓门根本无法让吴妄听闻。
“少主对我有救命之恩，”林素轻忙答，“主祭不用对我见外。”
“唉，”老人抬头看向正不断逼近的巨兽，缓声道：“是我们熊抱族实力打破了北野的均衡……还要往前些，这个距离我还没有充足的把握。”
一名名身形强壮如铁塔的男女站了出来，将身旁人影一把扛在肩头，朝开拓地奔跑。
族人不会让我这把老骨头去冒险，但能帮助我孙儿的，现在只有我了。”
“都不要乱！”
卟！
那漫天大火从天而降，小半个王庭陷入火海，来不及躲避的人群被火光吞没；
强烈的威压自老人身周扩散开，甚至遮住了那凶兽的身躯！
但这，已经是吴妄此时能做到的极限！
这是吃人的凶兽啊！
熊三将军瞪着冲入高空的身影，扯着嗓子大喊：
这轮椅，明显是出自少主之手。
必须给大家足够多的时间撤离！
少主刚才说什么？紧急避险第三套方案……
天空仿佛出现了一片片火烧云。
天空中有十二颗星辰闪耀，无边无尽的星光疯狂填补着冰山的尖棱，让它化作冰锥，化作冰枪！
当！
老人那双浑浊的眼睛透着少许欣慰：
四角、人目、彘耳，错不了！
一声还带着少年嗓音的怒吼，突然传遍王庭各处！
林素轻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因她所处位置正是王庭最高处，此刻刚好能看到这头从天而降的凶兽全貌。
这头凶兽能支撑这么庞大的身躯，其身体强度绝对达到了惊人的级别！
“林姑娘，帮我转告霸儿，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氏族因为他的奇思妙想，已经不会再有饿死人的事。
这是不是祈星术正确打开方式，吴妄不敢说这般大话。
“您……”
林素轻又问了一声，看着这群拥有堪比人域修仙高手实力的老祭祀们，“你们，管这叫恩赐？
吴妄大声呼喝，希望以这般方式吸引些许仇恨；但那巨兽依然毫无反应，按它原本的步调向前迈步。
突然出现的火焰，也惊醒了此前因过度震惊而呆滞的大部分熊抱族人。
你们不该去支援少主吗？少主去引开这凶兽掩护大家撤退，你们、你们在这里跪着干什么？！”
嗡鸣声在双耳鼓动，冰山周遭星光消散、狂风漫卷，骤然下坠！
林素轻依言抬头，那座包裹着一层层火焰‘花瓣’的冰山，正极速坠落！
一声怒吼！
吴妄突然低头喷了口血，额头传来强烈眩晕感，这已经是他极限。
熊三咬牙跺脚，转身开始不断咆哮，众狼骑不断转述他的吼叫，王庭附近顿时人声鼎沸。
巨兽丝毫没有反应，注视王庭、迈步向前，任由那块长长的坚冰砸在脑门。
嗡——
老人温声道：“你看天上。”
林素轻应了声，屏息凝神，身周气息换做剑型，两张符箓自行飘起，贴在她后背，让她奔速再次提升一截。
熊三将军豁然转身，看到了那些零零散散穿长袍的身影。
众祭祀……
吹号角！点狼烟！”
冰山直接破碎，换来的，仅仅只是这头巨兽头部微微一颤。
吼叫过后，诸怀巨兽的额头亮起了火光，四只巨角依次闪烁起了橘红色亮光。
看远处！
林素轻嗓音轻颤，目光略有些闪躲，但很快就有了决断。
为什么会存在这种东西……
但风系、冰系祈星术的组合，既可巧妙护住冰山、让其不去接触摩擦热量，又可在冰山下坠的过程中适当调整冰山轨道。
星辰之光啊，请笼罩我身；
“唉……伟大而崇高的星神，卑微的仆人恳请得到您的宽恕……”
众星！”
林素轻看到了……
但……
一座冰山再次在他脚下成型，头顶十二星辰仿佛触手可及，下方那已现出弧度的大地冒起了滚滚浓烟。
娘，你还好吗？
夸父族的王庭化作火海，氏族一蹶不振，如今实力排位尚在熊抱族之下！
而且身体枯败，已没了多少生机。
这种凶兽，这种被称之为星神恩赐的凶兽，在北野拥有着太多的传说。
“你们在做什么？”
这种情形没有现身，肯定是遇到麻烦了吧。
巨兽‘缓缓’向前的身躯突然停住，额头正闪烁的光亮骤然消散，巨足踩踏出的岩浆停止涌动，大地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
老人的叹息声似乎已十分费力：
这是什么……
“林姑娘，”老主祭温声问着，“可以背我去前面吗？
为什么会招来这种凶兽？
他身形兜转，恰似一颗微小的雪花在诸怀兽首前飘舞。
也不要怪族内祭祀们只会祈祷，他们都对星神大人祈祷了一辈子啊。
林素轻听到了老人的低喃……
闭上双眼，吴妄深吸一口气。
诸怀巨兽那状似人目的双眼第一次晃动，瞳孔向上、紧盯那急速放大的冰蓝色！
那幼兽上颚头盔遮住了吴妄面容，看不出他表情如何。
这群人披着祭祀的长袍，此刻一个个面露惶恐，带着哭腔，口中却接连喊着“这是星神的恩赐”、“感谢星神的赐予”。
他们，在对着凶兽叩拜祈祷。
似乎只是啪的一声轻响。
为什么，本该被他们人域仙人搏杀殆尽的强横凶兽，会突然出现在人口密集的北野氏族王庭……
这次，吴妄逼迫的更近，直扑凶兽右侧瞳孔。
“嗯。”
脖颈上挂着的项链自领口滑落，悬浮在吴妄面前，那颗翠绿宝石轻轻闪烁光亮。
林素轻察觉到了灵气的躁动，这一瞬，天地间的灵气似乎只剩下火！
但不够！
……
这位披着粗麻围巾、穿着宽袍的老人，有些费力地向前走了两步，左手虚握，一只长长的木杖凭空凝成，又被她双手握持、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而这个苍老的身影，林素轻见过一次，正是吴妄的祖母，熊抱族上任主祭。
正面不行，那就从上面！
那些巨狼已腿软到无法奔驰，此时也被他们各自的主人扛在肩上，向着南北方向疾驰，避开巨兽正面的西方。
“直视我！”
北野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狭窄。
这高已经过两百丈，这么大的身躯真的不会被自身压垮吗？
肉眼可见的冰蓝气息在空中汇聚，就在那诸怀巨兽的鼻尖前，一道渺小如米粒的身影抬手高举，托举着一座已然成型的冰山。
吴妄双手回归胸前、迅速掐印，在冰山外围又有一层层狂风依附。
“林姑娘。”
老人身周的神光消散，眼中光亮缓缓消退，天空已没了群星的影子。
“一辈子都在信奉星神、赞美星神、仰望星神的我，本该感谢星神的恩赐。
老人身周闪耀着璀璨的光亮，那是极致的神念！
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自这头凶兽那如深渊般的巨嘴传出，无边无际的水雾被吹散，大地出现道道裂缝，裂缝涌出滚烫的岩浆，原本的小湖已消失不见。
吴妄张开双手，口中飞速念诵着一段段咒语，背后的冰翼贪婪地吸纳着星辰之力。
林姑娘，就送我到这吧，这里已经可以了。”
“哎呀！”
“嗯。”
林素轻颤声问着，离着巨兽越近，她道心的震颤越发明显。
用力晃晃头，吴妄将这些念头驱逐，猛地一咬舌尖、双眼填充血丝。
苍雪大人，苍雪大人呢？
老人看着远处崩解的大地、陷落的巨兽，看着那结结实实砸在巨兽脖颈的冰山，以及空中平安滑过的少年，安然的笑了笑。
立刻舍弃王庭！所有人马上离开！把你身边的老人孩子扛起来！我来引开它！
整座冰山看起来就如急速旋转的陀螺。
可，谁不想守护自己的家人呢。
吴妄似乎早知如此，斗篷抖动间，再次接引星光降临；
大祈星术·冰辰坠！
‘烟’字未落，那已增长到数十丈高的尖锐冰枪，随着吴妄右手下劈，对诸怀巨兽额头悍然砸落。
火光弥漫之地，有序逃奔的人群边缘。
林素轻此后很长时间都难以忘记这般景象：
古老的神祇伫立于星空，卑微的生灵在恳请您些微的庇护，日月的光辉只是虚妄的面具，唯有星辰亘古永恒。
好轻。
吴妄手臂青筋暴起，一根根透明的羽毛在他背后迅速凝聚。
大星祭，吴妄！
行至某处，她有些错愕的停下身形，看着聚集在一处、对着远处那凶兽不断叩拜的人群。
吴妄吼出来的嗓音，再次伴着星光传遍方圆百里：
“把他们也扛走！什么时候了还拜！”
巨兽每次踩踏大地时，那些看似是岩浆喷涌的情形，实际上是这头凶兽自身‘力场’的产物，在强化大地承受力度，不至于让自身陷入地层。
“真是个……好地方啊……”
林素轻迅速停下身形，半跪着让吴妄祖母双脚平稳着地。
当星神大人的意志化作巨兽降临时，又有几个人能想到，其实还可以反抗呢。
最近的一次，就是三百年前，原本最强盛的北野夸父氏族，在某天夜里突然遭受这种级别的凶兽袭击。
祈星术·极寒之风！
“前辈，我们能做什么？”
直接从高空扔冰山，冰山还没落地就会因摩擦阻力产生的热量，被直接融化，结果只能是给凶兽冲澡。
老人低喃着，本就矮小的身躯拄着木杖慢慢坐下，慢慢垂下了苍老的头颅。
奶奶我活了六百多岁，本该什么都活明白了，也在担心死后是否会遭受星神大人的惩罚，更何况是他们了。”
成败在此一举！
而后，宽袍的袖口滑落，她跪下，对着巨兽深深叩首。
与此同时，大火弥漫的王庭。
高空，空气已有些稀薄。
“少主您快走！这不是普通的万年凶兽！”
林素轻转身看去，先是看到了那名推着轮椅的少女，随之目光就落在了少女推着的那瘦小苍老的身影上。
“人域，没有神吧。”
空中狂风席卷，疾风卷走漫天热浪，那座冰山已如飞驰的诸神之枪，悍然而下。
大地在颤动，大草原就宛若波涛起伏的海面，大地出现了一层又一层波纹。
耳旁突然传来了轻叹声，“林姑娘，不要怪他们。
刚背起这老人时，林素轻心底就是一紧。
老人高举起了手中木杖，天地在这一瞬仿佛静止，无边星辉汇聚在木杖尖端，朝大地奔涌而去。